喬治婭·歐姬芙《黑色鳶尾花》

整幅畫仿佛是花朵的特寫,但看著看著,你又開始懷疑這到底是不是花。黑紫色的花瓣像一層層疊起來的天鵝絨褶皺,從畫面中心向外舒展,邊緣柔軟卻篤定,像是要將你拉進什麽深不可測的地方。中心是一抹微妙的金黃和粉色,像是光剛好停在那兒——不是為了照亮,而是為了引誘你靠近。 歐姬芙說她畫花,是因為人們總是「太忙,看不到它們」。所以她放大,再放大,讓花本身變成一個宇宙。可《黑色鳶尾花》不僅僅是一朵被看見的花,它還是一種姿態——一種不解釋、也不回避的存在。它既溫柔又張揚,既是植物,也是情緒,是一種無聲的宣言。 這幅畫讓我想到某些時刻,你不是要表達什麽,而只是站在那兒、讓自己被看見。不是示弱,也不是挑釁,只是說:這就是我,我就這樣展開了。歐姬芙並不急著告訴你花意味著什麽,她只是把它放在那里,夠大、夠近,讓你無法錯過。 有人說她的花是女性的隱喻,也有人極力否認。但這些爭論在畫前都變得微不足道。因為真正讓人停下腳步的,不是它「像什麽」,而是它「不像任何別的東西」。你盯著它,就會意識到自己正面對著某種沈默但極有力量的東西。它不喊、不閃、不解釋,它只是緩慢而堅定地「盛開」。 《黑色鳶尾花》不是一幅溫情脈脈的作品,它冷靜,幾乎帶著一點倨傲。它像一個不願被輕易理解的人,既不給你線索,也不給你回應。但你越看,就越被吸進去,像是靠近了一種沈穩而遼闊的感情——它不為誰而動,卻足以讓你停留很久。歐姬芙畫的不是花,是某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方式,是一種寧願孤獨也要完整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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