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説‘戰鬥’了嗎?”德魯·米勒問我。那是7月13日,我們在科羅拉多州的鄉村,靠近“堅毅牧場”的一個據點。這個生存主義者網絡是米勒爲應對文明崩潰而創立的。就在不久前,傳來了一條令人震驚的消息:有人企圖暗殺唐納德·特朗普——這是第一次暗殺行動。一個名叫托馬斯·克魯克斯的年輕人在賓夕法尼亞州巴特勒市的一場集會上,從屋頂向特朗普開槍,擊中了他的右耳。特朗普站在颱上,臉上帶着血跡,對着人群高呼:“戰鬥,戰鬥,戰鬥!”儘管槍手的動機尚不清楚,共和黨人已將矛頭指向民主黨。衆議員邁克·柯林斯在社交平颱X上髮文道:“應該起訴約瑟夫·R·拜登,煽動暗殺行爲。”瑪喬麗·泰勒·格林指責“邪噁的”民主黨企圖“謀殺”特朗普。米勒的手機響個不停——那是他的鈴聲,模擬了狗吠聲。牧場的成員和員工紛紛髮來消息和電子郵件。
內華達州的一位銷售人員髮現突然有大量人申請加入牧場:“會員興趣激增,之前聯繫過的潛在客戶也紛紛髮來信息。”
科羅拉多州的一位會員在詢問是否需要髮佈緊急警報:“我們是不是該髮佈警報了?”
米勒的鈴聲持續響個不停。我問他怎麼看待這件事。他沉默片刻,低聲説道:“這件事可能會引髮動盪……局勢有可能昇級。”
66歲的米勒身材結實,思維冷靜而敏銳。他穿着“堅毅牧場”的T卹,腰間別着一把手槍。他在內佈拉斯加州長大,曾在空軍服役30年,2010年以上校軍銜退役。他對災難一直有種執唸。他告訴我,未來可能會有“獨行者”式的激進分子釋放生物工程病毒來消滅“哺乳動物雜草”——有位著名科學家曾這樣稱呼人類;或者一場電磁脈衝攻擊會導緻全國斷電數月。退役後,米勒萌生了一個把災難準備與創業精神相結合的想法:創立一個既舒適又高度武裝的生存社區。他開始聯繫西弗吉尼亞州的房産中介,描述自己想要“一個全年有水源、地處偏僻、各種天氣條件下均可到達”的場地。“第一個經紀人一聽就説:‘哦,你是在找生存地點吧?’”米勒回憶道。幾個經紀人都給出了類似的反應後,米勒終於忍不住問其中一位經紀人他們是怎麼知道的。經紀人回答道:“我們這裡有不少來自華盛頓特區的三字母機構(如FBI、CIA)的人員,他們在這附近有小型的避難所。”米勒笑着説:“她甚至還帶我看了幾個!我心想,天哪,你們可真不該這樣做!”2015年,米勒在距離華盛頓特區幾個小時車程的山區開設了第一家“堅毅牧場”。選擇靠近首都是出於戰略考量。“那裡顯然是最可能的目標,”米勒解釋道。那時,人們最擔心的是外來恐怖襲擊。“現在,對許多人而言,最擔心的卻是內戰。”
根據對聯邦緊急事務管理局(FEMA)數據的分析,大約有2000萬美國人正在積極準備應對災難——這個數字是2017年的兩倍。政治暴力,甚至是內戰的陰影,成了驅動因素之一。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的研究人員最近進行的一項研究顯示,美國有三分之一的成年人(包括多達一半的共和黨人)認爲,爲了推進特定的政治目標(比如讓特朗普重返白宮),使用暴力“通常或總是合理的”。5月份,全球最大對衝基金之一橋水聯合基金的創始人、億萬富翁雷·達裡奧對《金融時報》表示,他認爲美國爆髮內戰的幾率約爲35%。達裡奧説:“我們現在處於懸崖邊緣。”他指出,現代內戰可能不會是傳統的戰爭形式,而是以各州分裂和廣泛抵製聯邦法律的形式出現。6月,達裡奧將這一估計提高到“超過50%的不安比例”,預測“極右翼與極左翼之間的生死較量”即將到來,“到時候你隻能選邊站,要麼爲之而戰,要麼低調行事,或者幹脆逃離。”
“堅毅牧場”目前擁有超過一千名會員,他們來自各種政治背景,有醫生、工程師、餐館員工、飛行員和企業家。“我並不是那種極端的生存主義者,”住在德克薩斯州的一位退休中情局官員喬治告訴我(他要求我隻用他的名字)。“我不想沒有自來水、沒有空調地生活,也不想在樹林裡四處奔波。但是,正如那句老話所説:明智之人會在危機來臨前未雨綢繆。內戰絶對是一個可能性。”一位在科羅拉多工作的計算機科學家帕特也表達了類似的擔憂:“全國範圍內的暴力潛力讓我們感到害怕,”他説,“‘堅毅牧場’就是一種保險。”

米勒的目標是在全國開設幾十家牧場,目前已經有七家,麵積從十英畝到一百六十英畝不等。這些牧場的具體位置是保密的,但都位於偏僻且戰略性強的地區。我可以確認,科羅拉多的牧場距離最近的家得寶超市也有幾個小時的車程。在前往牧場的路上,米勒還在家得寶停下,買了一些石膏闆,用來裝修牧場的拱形棚屋——一座三層高的建築,帶有鍍鋅鋼屋頂、防彈牆壁,還有足夠的地下房間,可以容納一百名新鄰居。我們停在一片空地上,從這裡可以俯瞰牧場的全景:在積雪覆蓋的山峰下,幹旱的岩石土地上散佈着十幾英畝的建築物,幾隻被圈養的狗和雞、一間溫室、一輛破舊的拖拉機。
四十年前,爲了獲得哈佛大學的博士學位,米勒撰冩了一篇關於“地下核防護掩體和野戰防禦工事”的論文,因此我本以爲牧場的居住設施會顯得堅固甚至豪華。但當我走進米勒稱爲“維京小屋”的拱形棚屋時,我的第一印象卻是這裡更像一間匆忙搭建的大學宿捨。這裡有三十多個房間,其中一半已經被認領。會員爲加入牧場支付了四千到六萬美元的費用,費用的高低取決於入會年限(五到五十年)、家庭成員人數以及設施需求(帶獨立衛生間的房間需要額外付費),此外每年還需繳納最高可達一千五百美元的會費。房間裡放着簡陋的床墊、疊放的家具、一颱遊戲機、成袋的大米、成堆的金槍魚罐頭和泡芙,還有來自好市多的應急食品桶(包括土荳派、香草佈丁),成捆的D型電池、蛇靴、大量廁紙、一些丹·佈朗的小説和若幹咖啡罐。
“我老婆説我的濃縮咖啡簡直是一種宗教體驗。”牧場的助理經理拉裡告訴我。他囤積的咖啡荳足夠每人每天五盃,維持六個月的供給。拉裡今年六十九歲,全職工作是在一個“三字母政府機構”,經常被派往戰區。像大多數“堅毅牧場”會員一樣,拉裡認爲社會崩潰的可能性很高,原因可能是核爆炸、再一次全球性流行病,或是逐步昇級的政治暴力,導緻國家分裂。他在一張廢紙上畫了一張簡略的美國地圖,用兩條彎彎曲曲的線將東西部和中部劃分開。“我可以想象出三個不同的美利堅合衆國。”他説。米勒當天早些時候告訴我,如果特朗普再次敗選,德克薩斯州可能會脫離聯邦;如果特朗普獲勝,那麼俄勒岡州和科羅拉多州等地可能沿着政治分界線分裂。戰爭可能會因此而爆髮,甚至是偶然引髮的。“也許有人開槍打了州長阿博特,然後其他一些瘋子開始攻擊鬍德堡。”米勒説,“媒體誤報了這一情況,一些民兵組織起來並開始戰鬥。雖不理性,但非理性的戰爭卻再正常不過。”
那麼接下來會髮生什麼?拉裡解釋説,當災難臨近時,會員們會通過一個應用程序接收到警報。(如果無法髮送消息,“你會明顯感覺到應該前往最近的牧場。”他補充道。)隻有已經繳費的會員才會被允許進入,寵物也可以帶來,儘管在危急情況下它們可能會被當作食物。每個牧場都有天然水源和足夠每位會員一年的食物儲備。但因爲這些食物可能會用完,牧場還飼養了一些家畜、魚塘、果樹、可食用的昆蟲和“生存作物”,如菊芋,這種植物每英畝的熱量産出大約是牛肉的六十倍。不過,這種塊莖作物也不容易消化。“如果在SHTF(末日危機)情況下便秘,那可不是好事。”一位在Reddit上討論“堅毅牧場”的預備者評論道。拉裡安慰我:“咖啡有幫助。”
我們走過一處閱讀角,隨後拉裡帶我登上了屋頂平颱,這裡設有燒烤架和太陽能闆。災難來臨時,牧場的會員會在這裡監測四週的動靜。平颱有齊腰高的牆,拉裡自豪地告訴我:“這種牆可以擋住AK步槍的子彈。”他指着荒野説:“一千碼內的目標?我能搞定你。”早些時候,米勒曾隨口提到,如果有襲擊者前來,他們會“淺埋死去的掠奪者”——這是他對攻擊者的稱呼——“讓屍體滋生的蟲子養我們的雞。”我見過這些雞,但我還是問拉裡武器都藏在哪裡。他帶我到旁邊的一間小木屋,打開了一扇隱藏的門。裡麵有霰彈槍、手槍、AR-15步槍和幾箱彈藥,還有一把十字弓。“這裡的彈藥足夠撐一個月,來抵禦掠奪者。”拉裡説道。在另一個牧場,有一名會員爲自己囤積了十九把槍和三萬髮子彈。
回到“維京小屋”,我遇到了一位中年餐廳經理本傑明,他是偶爾會到牧場來待一段時間的會員之一。他正在地下廚房裡醃製羊肉,準備午餐。“你需要離柏油路至少五英裡遠。”本傑明説道,“而我們離柏油路足足有十英裡半。”我問他對掠奪者的看法。“我們有一整套計劃,從他們接近大門那一刻起,就有一連串的伏擊點。”他説。米勒告訴我,軍事技能是“堅毅牧場”區別於“普通預備者避難所”的一大優勢。“單打獨鬥的預備者會大多被消滅。”米勒説道。大多數牧場都有幾位具備醫療技能的會員,這在緊急情況下也是一大優勢。“我們不特別按技能招募,”米勒説,“但有些會員多才多藝總是好事。”臨走前,拉裡還讓我練習了一會兒射擊。我從不同的距離用一把AR-15步槍瞄準釘在樹上的紙盤子開火。會員們也會很快聚集在一起,進行選舉前的槍支訓練。
拉裡和米勒偶爾會有一些分歧,比如是否要在棚屋裡的水槽裡養羅非魚。(拉裡認爲養魚會消耗太多能量,米勒則覺得新鮮的魚不可或缺。)但他們都同意,從現在到總統就職典禮的這段時間是一個高風險期。我離開的第二天早上,米勒提前髮送了他每月的通訊郵件。“特朗普遇刺未遂讓我們離內戰更近了一步。”他冩道,“我們當然會密切監控局勢,如果出現不理性的暴力、壞人和掠奪者趁機作亂,法律與秩序崩潰,我們將髮出警報。”牧場將在選舉日以及隨後的不確定時期做好準備。米勒告訴我:“特朗普仍然回避是否接受選舉結果的問題。我們會做好準備。”
逐漸地,一種理解,仿佛一種感官的直覺,在我們心中形成了——這是世界經濟論壇最近稱爲“多重危機”的局麵。一個變暖的星球並不是孤立存在的,它與全球大流行病、貧富差距的不斷擴大密不可分;危機會相互放大,形成連鎖反應。然而,有些危機顯得格外突出。最近的一項調查顯示,半數美國人預計未來幾年內可能會髮生第二次內戰,儘管每個人對其形式的設想會因政治立場和想象力而異。在洛杉磯,一位自由派作家告訴我,他想象中的內戰更像黎巴嫩式的民兵混戰,這將緊隨一場“法西斯式接管”而來。而我一位支持特朗普的家人則認爲,若有人“殺了特朗普”,美國會陷入傳統意義上的內戰。她並不清楚“他們”指的是誰,但她提醒我,像她的很多朋友一樣,她已經武裝到牙齒。(對此我並不陌生,因爲我曾無意中在她的烤麵包機後麵髮現了一把手槍。)在亞特蘭大,一位支持進步派的律師告訴我,2021年1月6日國會騷亂後,他買了一把AR-15步槍,以備應對反猶主義和政治暴力的威脅。“如果哈裡斯當選,緊張局勢可能會加劇。”他説,“國家的分裂已經如此深重,而且這種裂痕不會消失。”
一些政客甚至公開談論內戰。今年7月,在特朗普選擇J.D.萬斯作爲競選搭檔之後,俄亥俄州的共和黨州參議員喬治·朗在一場集會上對人群説:“我擔心,如果我們輸了這場選舉,可能需要一場內戰才能拯救這個國家。”他繼續説道:“如果真要打內戰,我很高興我們這邊有‘特朗普騎士’這樣的盟友。”朗事後爲他的言論道歉,但他並不是唯一持這種想法的人。傳統基金會主席凱文·羅伯茨最近提到正在進行的“第二次美國革命”,並表示“隻要左派允許,這場革命可以不流血。”親特朗普的評論員蒂姆·普爾在X平颱上多次提到“內戰”,他的粉絲超過兩百萬。瑪喬麗·泰勒·格林則更傾向於呼籲“國家分裂”。特朗普越來越頻繁地提及“內部敵人”。而這不僅僅是言辭。路透社的一項調查指出,從2021年1月6日到去年8月,美國髮生了兩百多起政治暴力事件。報道稱:“美國正在經曆自1970年代以來最大規模、最持久的政治暴力增長。”

去年,夏威夷大學的前政治學教授邁克爾·哈斯出版了一本名爲《超越極化的美國民主:從大衆社會到政變和內戰》的書。這位86歲的老人現已退休,居住在洛杉磯。他告訴我,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擔心內戰的威脅。他認爲,內戰可能會從武裝力量試圖阻止選票統計開始。“他們會開槍,”哈斯告訴我,“在混亂中,這些親特朗普的無政府主義者會成爲新的掌權者。辛克萊·劉易斯在《這不可能髮生在這裡》中所預言的正中要害。”(劉易斯的小説描繪了一個法西斯獨裁者在美國實施極權統治的場景。)“他們渴望無政府狀態,因爲那樣他們就能掌控一切。他們有槍。”我問哈斯是否爲此做了什麼準備。他似乎主要依賴地理優勢。“我住在一個有圍牆的山上,門通常是關着的。”他説。
加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的內戰問題專家、教授芭芭拉·沃爾特最近描繪了一個最壞的選舉情境:特朗普落選,他煽動的抗議昇級爲暴亂,極右翼組織誓言守護者和驕傲男孩的殘餘成員加入其中。暗殺事件首先瞄準被視爲“叛徒”的共和黨人——“亞當·金辛格和莉茲·切尼這樣的人。”沃爾特説。暴徒隨後將目標轉向少數族裔、移民和其他替罪羊群體,法官們遭到槍殺。最嚴重的暴力集中在一些多元化的州,如佐治亞、內華達和亞利桑那——正如重建時期在伯明翰和孟菲斯等白人感到特權受威脅的地方一樣。一個經濟實力雄厚的紅州,比如德克薩斯,可能會嚐試脫離聯邦。哈裡斯政府未從魯比嶺和韋科事件中吸取教訓,使用過度武力阻止其他州效仿,導緻無辜平民傷亡。普通民衆被極端分子的話激化,認爲聯邦政府才是敵人。內戰就此拉開帷幕。沃爾特的情景在此變得模糊,但可以預見的是,內戰將導緻經濟萎縮、健康狀況噁化、旅行受阻。沃爾特最擔憂的是,外部勢力會趁虛而入。“一些國家會樂意支持德州的民兵組織。”沃爾特告訴我,“德州可能會變成一個由某個瘋狂家夥掌控的獨裁國家。”
儘管如此,這樣的連鎖反應仍然看似不太可能。但皇後學院的社會學教授安娜·瑪麗亞·邦德斯告訴我,人們已經開始“選邊站,並準備應對暴力”。馬克·紥克伯格據稱已在夏威夷島上花費超過一億美元,修建了一座《連線》雜誌稱之爲“豪華科技世外桃源”的住所,配有地下避難所和防爆門。而普通的美國人則在採取更簡單的應對方式。有人在囤積廁紙,購買電擊槍,或是囤積魚類抗生素(這種藥物比人類抗生素便宜,但未獲FDA批準)。另一些人則在做激光視力矯正手術、填滿油罐,或是從銀行取出“救急款”。總部位於猶他州的Armormax公司爲車輛提供防彈服務已有三十年。之前,客戶主要是外國政要和豪車車主。如今,許多普通美國人也開始爲自己的日常車輛防彈。防禦.44口徑或9毫米子彈的玻璃加固費用約爲四萬美元。若將整輛車,包括輪胎都加固以防禦AR-15和M16步槍子彈,則費用高達八萬美元。國內對這些服務的需求已接近2020年的七倍。“我們能生産多少就能賣多少。”公司首席執行官馬克·伯頓説道。他最近在公司博客上冩了一篇文章,標題是“如何在內戰中生存”(建議:“確保油箱加滿。”)。
今年9月,《華爾街日報》髮表了一篇文章,標題爲《最令人驚訝的新槍支擁有者是美國自由派》。文章指出,近年來湧現出一些麵向民主黨人的槍支組織,包括洛杉磯的“L.A.進步射手”組織。根據芝加哥大學的一項調查,近三成的自由派人士現在擁有槍支;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研究人員髮現,自2020年以來,超過一半的民主黨購槍者是首次購槍者。其中一位是佈拉德利·加勒特,他是一名學者,也是《地堡》一書的作者,書中記錄了美國人在爲末日做準備的種種行爲。他表示,隨着選舉臨近,這類準備似乎越來越普遍。“可以想象,美國各地的內部衝突一旦爆髮,進步派會處於明顯的劣勢。”他對我説,“他們既缺少武器,也沒有相應的準備。”今年春天,這位住在南加州的加勒特買了一把獵槍:“我住在一個偏遠的五英畝農場。如果洛杉磯局勢迅速噁化,我能想象到人們會逃往沙漠尋求避難所——但我的家不歡迎他們。”其他人則採取了較爲溫和的應對措施。一位最近參加了“美國自耕農”集會的參加者告訴我,有些人正準備囤積糧食,以應對可能的政治暴力。“他們一直在談論‘他們來了’,”她回憶道,“就是那種‘他們’。”
今年5月,我與一位名叫約翰·雷米的人通了電話,他對自己的位置描述得含糊其辭:“我在某人僱用我的地方,幫助他選擇建房地點和方法,以應對各種威脅。”他解釋道,愛達荷州的狹長地帶和密歇根州的上半島都是適合抵禦氣候變化的地方,“但根據你的政治立場,你會根據內戰威脅而偏向選擇其中之一。”
雷米在幫助人們從帶有“錫箔帽”象徵的末日預備者形象,轉變爲“鷹級童子軍”般理性準備的過程中,做了大量工作。他曾是一位矽谷投資人和企業家,之後在奧巴馬政府擔任“創新顧問”。2018年,雷米創建了名爲“The Prepared”的網站,爲那些有意進行災難準備的人提供打包清單、裝備評測和應急計劃,風格冷靜、條理清晰。讀者可以學習如何使用雙向無線電、安全儲存水源以及獲取防彈裝備,還有哪裡能買到最好的溼巾。2022年他出售了該網站時,它的年訪問量已經達到八百萬。“如今,準備工作已經成爲現代成年人的一部分了。”他説。
現在,雷米是一名災難顧問,他幫助客戶在鄉村地區建造堅固的家園。他的政治立場似乎處在中立地帶:他既支持擴大槍支權利,也支持擴充最高法院的席位。但他並不在意客戶的政治傾向。“有的人會引用無根據的Newsmax(極右翼媒體)新聞,説‘八十萬非法移民已經獲得選民身份証’,”他提到自己的客戶時説道,“而還有一些矽谷的領袖——自由派的堅定擁護者——則會指出最高法院在墮胎權上的裁決。這兩類人都得出同樣的結論:這個體製已經無法挽救。”我們最近的談話中,雷米兩次引用了托馬斯·傑斐遜那句充滿陰鬱意味的話:“自由之樹必須時不時地用愛國者和暴君的鮮血來滋潤。”雷米説:“曆史証明,人類構建製度、製定規則,但最終它們都會走向儘頭。唯一的辦法就是建造一座新的‘房子’。”雷米的意思既是比喻,也是字麵意義上的。他告訴我,有一個客戶曾在上次選舉中爲一個藍州的選舉局工作,因特朗普支持者的威脅而不得不搬家。“MAGA(特朗普的口號‘讓美國再次偉大’的縮冩)的人想要殺了他。”雷米説。(類似的威脅已司空見慣。在喬治亞州,選舉官員在投票機旁備有急救用的納洛酮,以防收到含有芬太尼的信件。在賓夕法尼亞州,選舉辦公室所在的建築被保護性巨石包圍。)

8月初,我在科羅拉多州中部的山區見到了雷米。他是一個瘦高、神情慵懶的三十多歲男子,偶爾會流露出“科技兄弟”式的説話方式,比如提到他的“創始人”朋友們。幾週前,一位聯邦法官駁回了特別檢察官傑克·史密斯針對特朗普的機密文件案件,這一決定被許多人視爲黨派之爭。“我們的社會花費了巨大精力來構建司法體繫這樣的問題解決機製。”雷米對我説,“但當這些機製失效時——就像現在這樣——我們隻能回到唯一可用的工具:暴力。”他帶我參觀了他爲一位家族成員打造的遠離塵囂的生存基地。這處偏遠的山中住宅配有三千加崙的蓄水池,太陽能闆和電池提供三週的備用電力,谷倉裡堆滿了脫水食品。“談論內戰的人已經不再是邊緣人士。”雷米説。
我們坐在露颱上,他的朋友克裡斯·埃利斯剛從附近一個高山湖泊的冷水中遊泳歸來。埃利斯在過去的十年裡曾在伊拉克、阿富汗和科索沃執行軍事任務,後來獲得了康奈爾大學的政治學博士學位。2023年,他成爲美國北方司令部的未來行動負責人,負責評估對美國的各類災難性威脅。“我們研究從芬太尼到核威脅再到野火的所有問題。”他説,“唯一我還沒談過的就是喪屍末日。”(埃利斯是以私人身份接受採訪,並不代表國防部髮言。)在是否會髮生內戰的問題上,埃利斯和雷米意見不一。“確實有一些令人擔憂的事情在髮生,但我不喜歡輕易使用‘內戰’這個詞。”埃利斯説。不過,他承認,美國社會的紐帶確實在逐漸鬆散。
埃利斯和雷米都認爲,大多數人負擔不起完全防備的生存基地,但可以通過一些簡單的措施增強現有居所的韌性,比如給前門加固螺釘、安裝防護欄、備有備用電源,並與鄰居建立聯繫。“身邊的人往往是你最好的保護。”埃利斯説,“打個招呼吧。”如果一切失控,那就驅車離開。雷米帶我參觀了他自己的福特F-350卡車。“我讓你看看我後座的生存包。”他説。生存包是預備者的必備品,充滿了各種物品和討論。YouTube頻道“Marine X”的主持人迪昂·科爾曼建議在政治動盪中攜帶鬍椒凝膠,以“迷惑敵人並迅速脫身”。科爾曼還提到,用一個便宜的打火機當拳頭中的硬物,是一種簡單的防身小技巧:“攥着它打人,不容易折斷手指。”生存包的配置往往因人而異。OpenAI的首席執行官薩姆·阿爾特曼曾表示,他的生存包中包含槍支、黃金、碘化鉀、抗生素、電池和以色列國防軍的防毒麵具。作家沃爾特·柯恩最近告訴他在X平颱上的十七萬粉絲,他的車載生存包中除奧利奧餅幹和多功能工具外,還有“世界文學經典文庫”,包括《一千零一夜》和《諾頓選集》。他説這些書是爲了“重建文明”準備的。
通過電話聯繫到柯恩時,他補充道,車裡的書還有《白鯨》《福爾摩斯》和一本牛津哲學文選。他笑稱,憑這些書的內容,他甚至可以“重建牛津基督學院”。他繼續説道:“在真正的崩潰中,我也許可以用這些書交換物資或教授知識。生存準備,其實是對自身價值的冥想。”
雷米從生存包中拿出一個急救包:“如果你胸部中彈,我可以救你。”接着,他展示了一塊便攜式太陽能闆,用於充電。他的包裡還有充電線、塑封地圖、指南針(“救援界有個詞叫‘GPS緻死’”)、膠帶、多功能工具、充電寶、一部業餘無線電、存有重要文件的U盤、耐渴且無需烹飪的食物(“由椰子粘合的碳水化合物塊”)、丁烷爐、輕便睡袋、一套換洗衣物、水過濾器和兩個水瓶(“兩個等於一個,一個等於沒有”)、一副防水撲克牌(“用於保持心理健康”)、一捲現金,最後是一把9毫米手槍。
雷米問我感覺如何。我可以説,正如他常用的詞匯那樣,我感到自己正處於“絶望深淵的底部”。他點點頭。是時候“爬出來”了。他建議我從囤積兩週的食物、水和電力開始,這稱之爲“烏龜模式”。他還鼓勵我學會一些新技能。會用槍固然不錯,但生火和看地圖同樣重要。雷米重複了一句預備者的名言:“懂得的越多,需要的越少。”
我聯繫了一些生存技能學校,它們現在吸引了一批新學員。“以前來上課的主要是一些‘士兵’或末日準備者,”謝恩·霍貝爾説道。他是紐約東菲什基爾的“山地偵查學校”的創辦人。“而現在,學生中有越來越多的女性,甚至包括民主黨人。那些過去嘲笑我們學校的人,現在也變得感興趣了。”他説自己察覺到了一種“靜默的絶望,逐漸累積成低沉的嗡嗡聲”,人們越來越擔憂政治動盪、美元貶值等問題。他的課程教授如何搭建簡易庇護所、使用工具和武器、偽裝技能以及急救處理。俄亥俄州“路徑指南學校”的創始人戴夫·坎特伯雷是暢銷書《叢林生存》繫列的作者,他告訴我,隨着形勢變化,越來越多的學員來到他的課堂,儘管大多數人對來學習的理由都保持緘默。“他們大概不想被列入觀察名單。”坎特伯雷説,“而且,這也不是別人的事兒。”
阿娜瑪麗亞·特奧多雷斯庫,二十二年前從羅馬尼亞移民到美國,現在住在新澤西。去年,她決定參加生存技能課程,她告訴我:“美國正在走向衰敗。”她認爲食物短缺和選舉舞弊即將到來。“我在羅馬尼亞經曆過類似的情形。”她説,“飢餓的人不會要求麵包——他們會爲之殺人。”她已經參加了霍貝爾的十門課程,有時還帶着她六歲的女兒一同參加。“幾週前她學會了偽裝。”特奧多雷斯庫説。霍貝爾也分享了一些其他學員的故事。參加他課程的有一群家庭學校的學生,他們的家長告訴他,政府已經不再值得信任。一對住在格林威治村的猶太老夫婦學會了如何利用街頭的廢棄物生存(比如紙闆可以用來保暖,佈條可以過濾水或用來標記行進路線),但他們還想學到更多。霍貝爾爲他們設計了一條逃生路線。他的課程中還有一門“隱身術”專修課,在動盪時期特別有用。“別讓自己的立場暴露在大街上。”他説,“總要從敵人的視角來看你自己。當他轉頭查看時,你應該已經藏到垃圾桶後麵。”我在遛狗時試着這樣走了一會兒。

在猶他州普羅沃的“Fieldcraft生存學校”,學生們學習柔術和槍械課程。學校最近推出了一個名爲“62計劃”的課程——名字來源於1862年的《宅地法》,該法案曾旨在向未參與南方邦聯的美國人授予土地。在這個線上課程中,學生們製定個人應急準備計劃,並學習如何使用防彈太陽鏡、使用緊急代號、罐裝食物及處理胸部創傷(課程費用爲850美元)。Fieldcraft的教官格雷格·拉平告訴我,大多數客戶“連十個深蹲都做不下來,也跑不了兩層樓,在槍戰中五分鐘內就會喪命。”他補充道:“你現在的準備應該是先辦一張健身房會員卡。”
我自己已經有健身房會員卡了。於是,今年9月,我造訪了離家較近的亞特蘭大“薩克拉夫特生存學校”。33歲的鷹級童子軍亞曆克斯·佈萊恩特於2017年創辦了這所學校。最初的幾年裡,學員主要是戶外運動愛好者和軍人,但近來湧入的新人中,有許多人“從未打獵、釣魚或生過火。”他告訴我,“他們意識到我們正處於非常動盪的時期。”他即將開設一門與內亂相關的課程,學員們將會準備“回家包”。與此同時,他們繼續學習一些基本技能:搭建庇護所、生火、覓食。一位住在亞特蘭大郊區的財富管理顧問告訴我,他今年夏天參加了薩克拉夫特的導航入門課程,以備“某些右翼極端分子在選舉期間髮動暴力。”他補充道:“有些人隻是買槍,而我想知道如何找到回家的路。”
另一場薩克拉夫特的導航課程最近在北喬治亞的群山中舉行。我們八個人坐在露天棚屋的木凳上,同行的有來自佈雷澤爾頓的父女雷和瑞秋,他們剛剛在4patriots.com上囤積了一些應急食品;還有來自夏普斯堡的年輕女性瓦萊麗,她在一家財富500強公司從事財務工作,最近剛開始學習射箭;以及一位來自亞特蘭大的中年科學家,他正考慮買一把槍。我們的教官是一位82空降師退伍老兵巴克·弗萊塔格,矮壯、銀髮。當一個橡果砸在金屬屋頂上時,弗萊塔格打趣道:“目前還沒人開槍。”
不久前,特朗普遭遇了第二次暗殺企圖。這是短短兩個月內的第二次,一名叫瑞安·羅斯的男子據稱在海湖莊園的高爾夫球場旁安置了一把SKS樣式的步槍。特勤局髮現了他的武器,阻止了他的行動。據説他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麵冩着:“我已經儘力了。現在看你們了,完成任務吧。”並懸賞十五萬美元,獎勵任何能夠完成此事的人。在導航課程上,坐在我身邊的一位名叫馬克的紋身技工搖了搖頭,感嘆道:“他們又會開始討論禁槍了,那可能會引髮一場內戰。”

另一位叫沙恩的教官今年59歲,是一位留着鬍子的保險理賠員,曾在薩克拉夫特生存學校畢業,現在作爲助教協助弗萊塔格。他點點頭,説:“我們正在走向社會動盪。”他補充道,“我根據聖經的預言看待未來,我相信那些預言會成真。”片刻後,馬克向我展示了他腰帶上的格洛克手槍。“這已經髮生過了。”他説,“獨立戰爭、南北戰爭,任何社會都無法永遠維繫下去。我們又來到了懸崖邊。”在社會崩潰時,他認爲最大的威脅是“退役的海豹突擊隊員——政府僱傭他,他滿腦子隻有血腥。他就是蘭博。他隻管殺人,政府出錢。”馬克曾在YouTube上看到過類似的説法。他認爲自己已經做好了相當充分的準備。他會射擊、會騎摩托車,也會急救。他的卡車裡有一個生存包,但他還想學會“讀懂地圖上的曲線線條。”
弗萊塔格分髮了指南針,並演示了如何繪製精確的路徑。我們分成小組,每組有幾個導航目標——一根金屬柱子和標有字母的桶,與地圖上的目標相對應。我和馬克分到一組,他假裝我們正在逃離政府軍。“是聯邦軍。”馬克喊道,“我們試圖逃離聯邦軍!”我們到達了第一個目標,一個標有“Q”字樣的桶。馬克決定,“Q”代表魁北克,那是避難的安全之地。稍作停頓後,我們向下一個目標前進,但誤入了某人的院子。門廊上掛着一麵南方邦聯旗幟。“瞧,這種對立才沒過去多久呢。”馬克説道。
大多數專家認爲,在短期內,美國爆髮全麵內戰的可能性依然很低。負責未來行動的克裡斯·埃利斯解釋道,要引髮這樣的衝突,需要有強大的領導力量、資金支持和一個極具爆髮力的分歧話題。“1860年代的分歧是奴隸製。”他説,“你也許在感恩節時會與叔叔爭論得不可開交,但你們之間的分歧嚴重到足以穿上灰色軍服、他穿上藍色軍服,然後在戰場上互相射擊嗎?”即便如此,他繼續説,那麼誰來充當對立雙方的將領呢?埃裡克·普林斯——黑水公司的創始人,最近曾説“爲了定義性別問題或許值得一戰”——他會領導一支MAGA(“讓美國再次偉大”)軍隊嗎?安提法(反法西斯)組織的一位成員會領導左翼聯盟嗎?在埃利斯看來,美國確實週期性地爆髮政治動盪,但這還遠遠未接近內戰的程度。“這並不是‘黑人的命也是命’抗議活動,也不是1月6日的騷亂,更不是托馬斯·克魯克斯(假想人物的刺殺行爲)。”他説。即使德克薩斯州假設性地脫離聯邦,這也未必會引髮內戰。“哈裡斯總統會有一個選擇。”埃利斯推測道,“我會動用聯邦軍隊來通過戰爭製服叛亂州嗎?還是我會派出執法力量,把它視爲民事案件,逮捕投票支持獨立的州長和立法機構成員?”
《地堡》一書的作者佈拉德利·加勒特認爲,美國尚且擁有足夠的社會紐帶來避免內戰——這是他在訪問了許多地下避難所和生存社區後得出的結論。在這些地方,他看到MAGA類型的軍事化支持者與嬉皮士們彼此合作、相處融洽,這讓他感到意外。一些最新的研究結果也帶來了一絲樂觀。根據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的研究,美國僅有3%的成年人(約八百萬人)表示“完全願意或非常願意爲了政治目標採取威脅、傷害或殺人的手段”。康奈爾大學的政府學教授莎拉·克雷普斯指出了另一個值得樂觀的理由。“我聽到過‘網絡9·11’或‘網絡珍珠港’這樣的大規模網絡襲擊預測,至少有二十年了。”她説,指的是可能導緻國家癱瘓的黑客襲擊。“至今並未髮生任何接近這種規模的事件。所以這就帶來了一個問題——這些隻是危言聳聽的恐嚇,還是這些末日預測促使了防範的加強,避免了它們的髮生?”克雷普斯表示,越是討論潛在的威脅,“我們就越能做好防範”。從這個角度看,近來有關內戰的討論反而讓她有了更多的樂觀。“隨着這些情境被不斷推演,政治繫統的防範能力也在增強。”她説道。然而,對內戰的執唸本身確實反映了美國社會深層次的危機。“這不是1861年,”社會學教授安娜·瑪麗亞·邦德斯説,“但這個國家的敵對情緒正在加劇。”

對於那些對內戰心懷恐懼但又不想離開舒適生活的人,現在有一些手機應用可以提供幫助。今年早些時候,“堅毅牧場”的德魯·米勒髮佈了一款名爲“崩潰幸存者”的應用,其完整功能每年收費十美元。除了幫助用戶備齊生存物資、在“政府之前”髮出災難預警外,這款應用還讓用戶可以模擬多種災難情境,包括“人工智能鈾濃縮恐怖襲擊核攻擊”“電網癱瘓,網絡攻擊”和“末日小行星”(建議:收集昆蟲作爲食物)。
今年夏天,我花了一個小時體驗了米勒設計的一個內戰模擬場景。根據手機屏幕上不斷彈出的文字提示,內戰的序幕逐漸拉開:多名民主黨集會和辦公室人員遇害,法官和法院遭襲,隨後有人提出了禁用AR-15的法案。
一名民主黨女議員宣稱:“這就是內戰!如果我們不以暴製暴,我們就會輸!”隨之而來的是廣泛的搶劫和入室盜竊。警察辭職,監獄裡的犯人越獄逃跑。一座年久失修的核反應堆洩漏出大量輻射。綠色和平組織成員開始攻擊氣候變化否認者,警察向違反宵禁的人開火。數百萬居民逃離紐約等突然被黑幫控製的城市。民兵組織迅速擴張,食物供應逐漸耗儘。拜登在贏得一場勢均力敵的選舉後因中風去世(這是在他退出選舉之前),卡瑪拉·哈裡斯宣誓就職,促使特朗普宣佈:“如果她作爲非民選總統繼續掌權,你們將看到真正的暴力,這個國家將會徹底撕裂。”
隨着危機不斷昇級,我被不斷問到一些問題:如果去投票站的途中有10%的可能性會被槍擊或嚴重受傷,你還會去投票嗎?你會加入本地新成立的民兵組織嗎?撤離時的安全地點在哪裡?我注意到,這些問題中的一些似乎暗示加入“堅毅牧場”是明智的選擇。大多數問題我無從作答。在模擬的結尾,德克薩斯州宣佈獨立,這一事件被稱爲“德克薩斯退出”(Texit),而俄勒岡和科羅拉多州的部分縣也緊隨其後,分別成立了“美利堅俄勒岡”和“真實科羅拉多”。模擬的敘述以這樣的結尾收場:“總統選舉的崩潰已告一段落,但美國的分裂和內戰才剛剛開始。”突然感覺口渴的我走到水池邊喝了幾口水。
模擬結束後,屏幕上出現了一份總結報告:我幸存了下來。我把手機插上充電器,出門散了一會兒步。那是一個美國的夏末午後。我微笑着向鄰居們打招呼,同時不禁好奇他們是否也在做類似的準備。我更仔細地打量了週圍的地形,觀察着哪些植物可以食用,哪些果實在公園和公共綠地裡即將成熟。回到家後,我做了一件拖延已久的事:開始打包一個生存背包。♦
發表於《紐約客》2024年11月11日刊,原文鏈接為
https://www.newyorker.com/magazine/2024/11/11/among-the-civil-war-preppers